2010年5月20日 星期四

船女歌



莫問奴家何處住,

溯洄或可接天河,

偶然兩望成煙水,

空裡應聞拍浪歌: 


「五百年前曾一過,

三生石畔舊顏酡。

桑海矣,劫灰何?

可堪相憶不須多!」~調寄《漁歌子》











2010年5月9日 星期日

一間咖啡店



這間咖啡店,每次經過時向裡張望,總沒見到滿座的時候。 

小小的一方空間,鬆散地擺了七、八張桌子,中間還有一架鋼琴。
就一個消費者來說這樣的位置安排是舒適的,可以讓你點一杯咖啡就坐上一整個晚上,但是,就經營者而言,賺得了錢嗎? 

我總覺得應該沒辦法撐多久,大約就像台北街頭巷弄裡經常出現的景象,可愛的、特殊的、有創意的、有想法的小店不是沒有,但是壽命都不長,幾個月就換一批。 

撐了兩三年,有一天經過發現大門深鎖,心想:也撐得夠久了!
仔細一看,門上掛了個小牌,說明搬遷到同一條巷子的更深處。
原來的地點附近較熱鬧,租金肯定比較貴吧!現在是省租金再繼續撐?我心裡臆測著。 

後來我搬離了那附近,就更少經過那家咖啡店了。

只不過念舊的性子未改,有些東西,有些活動,習慣了到那附近去採買、去從事。
而每次只要去那兒,我總是要繞到巷子底,看看這間咖啡店還在不在。 

而它,總還在。 

去年底,又繞過去一次,屋裡是黑的,湊近去仔細瞧瞧,又是一張通告:休業,從事在職訓練。

是嗎?會休多久?我黯然離開。 

上週末,再一次經過,已過了晚飯時間,饑腸轆轆的我手上抓著個葡式蛋塔正狼吞虎嚥,看到室內的燈光穿過小小院落映照出來,樸實無華的店招仍在原處掛著「布拉格」三個字,我站在門口,忍不住微笑起來:果真回來了! 

正打算開步離去,既而一想,為什麼我經常都是在外面張望一下就走?為什麼我只在邀請朋友談事情時才會進去?一個人就不能進去喝杯咖啡的嗎? 

於是我推門進去。

裡面只有一桌客人。
一樣的古典音樂。
一樣的深色木質地板與桌倚。
空氣裡一樣飄散著鮮花的香味。
唯一的一位服務員一樣拿著沾水筆,在門邊的櫃台上仔細地寫下我點的東西。 

我坐在窗邊,東看看,西看看,時光像倒轉著也像停止了。
記得有一年冬的午後,約了朋友在這裡,朋友遲到,卻讓我享受了一下午暖哄哄的太陽。還記得冬陽從落地木格窗櫺透過來的暖意,讓人舒服得差一點像貓一樣打起purr來。 

記得有一陣子店家養了一隻可卡犬,喜歡繞著店主人跟前跟後的,也喜歡用鼻子和來店的客人打招呼,夏天的時候,牠最喜歡大字型趴在木質地板上,現成是塊毛絨絨的美麗地毯。

那張曾經令朋友愛不釋手的“羅丹與卡蜜兒”大海報,還是乾乾淨淨地掛著。 

店裡依舊不擺假花、不用人工香劑,牆腳邊不是一大束的茉莉就是一大束的野薑花。

拿起店卡仔細看了一下,創立於1989年,哇!二十年了!

這間小店,我進來了幾次,我經過了幾次,裡面一切擺設、風格,甚至咖啡的香味,都像當初一樣,不見塵埃、不見老舊、沒有毀損,沒有改變,然而它,已經二十年! 

是需要花多少心血去維持,才能有二十年的不變?
是需要如何的毅力去堅持,才能保有那沒有塵埃的當初? 

我靜靜地享受了那一杯堅持了二十年的咖啡。 

離開前,我突然有一股衝動,於是到吧台向店主人說:「我想跟你道謝!」
店主人有些訝異地看著我。

我告訴她:「要經營這樣一家店很不容易,但我看著它二十年了,不論是咖啡、音樂、環境、風格都跟當初一樣,完全沒有改變,我知道那要耗費多大的心力才能這樣堅持。所以我要說:謝謝你!」

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關係,我發現店主人的眼眶中似乎有些晶瑩,靦腆地跟我點頭致意,並邀請我常來。 

我也不好意思地說聲「掰掰」後往門口走去。臨出門,店主人又交待服務員追出來,把一串原本擺飾在鋼琴上的茉莉花圈送給我—那串我方才駐足觀賞、對它的雅致與巧思讚歎不已的漂亮花圈。

於是那一朵朵手工串起的茉莉花,為我的房間帶來了一整週的清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