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霧

許多人不喜歡潮濕的氣候，我也不喜歡。

不過，如果有霧，那就另當別論了。

弟弟家就是這樣，這個位在楊梅山上的社區，雖名為「陽光山林」，卻是個多霧的地方。

星期天。
第一次睜開眼，七點多，窗外一片白茫茫，天光微斜。
第二次醒來，三點多，窗外仍是一片白茫茫，微斜著天光。
時間是怎麼回事？被女巫凍結了嗎？只剩時鐘上的長短針，無意義地走著。

用咖啡喚醒身上的細胞，闌珊地在屋裡晃蕩。

家人正忙著各自的事：大弟勉為其難地讓老婆修剪他的頭髮；小弟悄悄地在房間裡跟女友講電話；小姪女則著迷地盯著電視上的柯南。我終究被屋外的世界吸引，隨手披上一件長衫，踏進霧裡。

三五步的距離，屋前暈黃的燈光就融失在白霧之中；兩旁的房舍，只剩下隱約的輪廓。

這片近二十年屋齡的仿歐式建築，不太新穎的外觀，在霧氣的烘染下，竟帶有一種冷峻的歷史氛圍，我彷彿走入了另一個時空。

憶起小時候愛看的倪匡小說中的故事，不記得詳細的情節了，大約是說某戶人家中的一幅女子畫像，關係著整個家族的興亡。

無法推究她是那家族中第幾代的祖先，畫中女子是一副半側著身、正打算離去的姿態。根據故事主角的調查，那幅畫原本是正面姿態的，歷經幾百年，不知何故，畫中女子竟漸漸轉身，而一旦女子完全轉過身去，便是這個家族敗亡之日。

於是主角用了某種方法，到畫中一探究竟。

在畫中，女子在一片迷霧裡走著，幾百年來，仍舊走著。不知道自己打何處來，也不知道往何處去，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走在這條路上，只是茫然地走著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恍忽之間，我似乎也踏近了故事裡，在一片濃霧中，既看不到過去的痕跡，也望不見未來的道路，只是一步接著一步，走著………走著……………